安全感
今天学到了一个新的英语表达,其实也不算学到,只有略有感悟,遂书。
“peace of mind”算得上是当今社会中比较稀缺的一种资源,大家争先恐后的去进行奇怪的角逐就是为了争夺此物。“上岸”,似乎上岸是人生尺度下奋斗的缩影。
我要考公,他要考研,A 找到了 500 强工作,B 成功拿到创业融资。我们这一代人被各种概念裹挟着前进,抓着各种往身边塞,往角落塞,往裤衩里塞,好像越是这样,就越是有安全感。自己身上塞满了,塞不下了,就往周边塞,往别人身上塞。
“你怎么不去找工作?”
“你怎么不考研?”
“你怎么不刷实习?”
直到都被塞满之后,手动弹不得,脚也动弹不得,你的脸贴着他的屁股,他的手攥着我的脚,挤在一起,像一大个肉丸子。可越是这样越是有安全感,什么都动不了了,只能动动嘴了,不赶巧儿,声道被压的只能喘喘粗气儿,像个哑巴急了乱哼哼。
很多人都是失去之后才知道了安全感的珍贵,而我比较幸运,从小未曾拥有过。有人曾对我我说,您看上去大大咧咧,但没想到对细节如此苛刻,对风险如此敏感。我想了想,可能我们的世界不一样,您是平的,我是斜的。
我的安全感不是被失去的,而是从开始就没有。就好比站在一段悬崖上,明知道它会塌,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,就只能小心翼翼的走。不会要求悬崖稳固,那是一种奢求。伸出脚尖,慢慢试探。理想的童年是父母的拥抱,相仿的玩伴,吃不完的零食。而我的童年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,日常中错漏的细节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。
于是我学会了控制,去控制期待,去控制自己,控制世界。事态的发展是不可控制的,但自己的期望是可压低的。不安的诞生往往就是过高的期望与现实带来的落差,而这种落差通常可使人一蹶不振。
成长的代价就是穿上带有荆棘的铠甲,让我受到保护,也让我错过。现在看来,所谓 “安全感” 本身就是一种幻觉。无论我做多少准备,风险依然存在,只是换了位置;无论我设多少防线,生活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它。可我的大脑拒绝承认这一点。因为一旦承认,我就必须面对那个最原始的真相:我根本没有能力让自己绝对安全,而这个世界也没打算让我安全。
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:不断地在安全与焦虑之间筑墙,不断地在墙内外来回踱步。偶尔,我会想,如果有一天这堵墙自己倒了,会不会反而轻松一点。但我知道,我多半还是会捡起砖块,再砌起来。毕竟,一个习惯了在堡垒里睡觉的人,哪怕堡垒是牢笼,也不敢真的睡在荒野里。